說到畫家郁風,她年輕時,黑白兩色的自畫像,一雙熱烈無畏直視前方的大眼睛,完全不同于民國其他才女畫家的優雅婉約和閨秀溫柔,更像她的名字,大氣,豪放,開朗,無所畏懼,就像古風中的那句詩:“大風起兮云飛揚。”
聽郁風,從網絡視頻,看央視《大家》。主持人采訪她和黃苗子先生,一對神仙眷侶,共同回憶在監獄里、勞改中蒙受的那些不白之冤,夫婦倆竟然沒有恨,沒有怨,沒有怒,沒有生命的休止符,聽到樂觀毫不在乎,說著說著女主人就顧自哈哈大笑。
讀黃老頭苗子先生,一個小個子男人的才識智慧幽默,以及此生和畫家郁風的美滿姻緣,讓他即便成了階下囚,即便下放時受盡苦難折磨,一樣在給愛妻的信中報喜不報憂;當生命的繁華落盡,剩下的是藝術上夫婦彼此間不斷超越。
在太多的當年“二流堂”名人的回憶文字里,都能讀到他們這對神仙眷侶的身影,站在更高一級臺階上的黃苗子,一直躲在郁風的背后,包括郁風的那些繪畫,往往題字的都是先生。“不遇天人不目成”大概是上天早就給他們安排了此生良緣。
一九三五年八月,上海著名的《良友》雜志第108期上。作者署名:郁風女士。發表這幅作品時,《良友》的“編者按”寫道:“郁風女士,為文藝家郁達夫先生之侄女公子,作畫瀟灑豪放,筆觸流動,為現代女畫家之杰出人才,上圖即為其近作自畫像之一。”
有文字資料說:郁風當年畫自畫像,不同于當時的那些繪畫才女,她找來一塊大紅布,往頭上身上一裹,就像奔放的西班牙女郎。
要說整個自畫像,最和今天的時髦女子相近的,我覺得就是那張性感緊閉的厚嘴唇。怎么看都有些熟識,突然想起了旅法女畫家潘玉良,是的,師從,原來郁風正是潘玉良的弟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從自畫像的大氣規格和那雙逼視世界的炯炯目光。她比潘玉良更富有家國情懷,她比潘玉良更能與人融洽,她比潘玉良姻緣更幸福,她比潘玉良更能坦然面對生命的困苦。
在傳記作家李輝的筆下,說到秦城監獄的郁風:放風時,偷偷抓一把小草放在口袋里,再抓一點帶青苔的泥土放在褲腳管里,然后把它們放在一個肥皂盒里養著,每天給它澆水,看著小草生長,然后想象,小草是樹,青苔是草原。
讀完這段文字,我回頭看郁風的自畫像??此哪请p大而熱烈的眼睛;看她兩道細長的眉毛,先是上斜,再略微下彎,橢圓的臉龐,被頭巾稍稍遮住左額。這幅畫給人的感覺就是爽朗豪放,個性十足,像春天的風暖中有冷,冷中的清新和熱烈,撲面而來。
同時在那一期雜志上,還有一幅署名苗子的漫畫插圖。我相信良緣天定,因為一本《良友》雜志,把兩個藝術男女青年拉拽到一起。一個以自畫像的形式,一個以漫畫插圖的形式,同時出現。自畫像的名字叫風,作者的名字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