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4-08來源:浙江日報 |
![]() 湘湖吳越古文化博物館展廳 本報記者 石天星 位于杭州蕭山區北干山南路的湘湖吳越古文化博物館,與蕭山博物館隔著一條街,如果不打聽,斷不會想到這個掛著紅酒酒莊招牌的兩間店面房內竟還別有洞天——穿過高懸清代匾額“六吉堂”的圓拱門,壁上掛著篆書條幅“湘湖吳越古文化博物館”,沿著右邊的走廊走到底,宋代石像迎候,雕花木門開啟,便是一間幽閑古雅的文物展廳。 這些天里,這座民營博物館正在舉辦文物精品展,展覽將持續到今年5月份。建館10年來,館主周琛方一直堅持公益辦館并在每年推出一個重點展覽。為了這次展覽,周琛方3個月前就開 始了準備。策劃方案、整理文物、編寫名錄……他是一個極細致的人,走在展廳里,地面上落下的幾縷紅線也被他俯身拾起,觀眾走動時鞋底沾出了展臺周邊鋪著的 白色石子,他輕輕撥回原處。文物精品展上展出了600多件文物,陶瓷、玉石、書畫、文玩雜項、明清家具等門類之眾、涉及之廣,令人震撼。周琛方會帶著觀眾 們貼到那反射著熒熒燈光的玻璃展臺前,讓他們去看唐三彩“唐代掛囊駱駝”上細細的開片和散發著云母光澤的反鉛,他也會告訴欣賞鈞窯瓷器的觀眾去留心那抹瑰 麗的紫彩,讓掃過哥窯瓷碗的觀眾放低視線去看碗底處的“縮釉”,那正是哥窯的特征……周琛方過眼的文物藏品難以計數,也由此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個自己,走 進了一段被古人智慧所照亮的更寧靜孤寂卻又更充實高蹈的人生。 上世紀80年代中期,周琛方還是一個大喇喇嗓門說話的承包工程的年輕人,大清早一個褲腳高一個褲腳低地跋涉在工地上,久埋地下的文物殘片散落得到處都 是,初見這些帶著滄桑光暈的古樸殘片,周琛方竟有似曾相識之感。“偶爾也有些人過來撿瓷片,我就向他們請教這些瓷片的歷史。”周琛方對文物癡迷起來,他不 斷地搜尋、對比、找資料,慢慢地,發現文物的信息不斷向他匯攏,而他對文物鑒賞也越來越有感覺。 20多年里,他將全部資金都投入了文物收藏。無數個夜晚,周琛方的桌上就擺著一件件神秘的文物,造型或古拙或繁復,卻找不到任何能反映其年代的提示,他 反反復復地拿在手中端詳,一整晚也不挪動半步。有天夜里凌晨一二點,他突然在一件古陶器隱蔽處發現了一處形似 “大東十年”的銘文,他抑制住內心的興奮仔 細辨認,確定為“太康十年”,當即無所顧忌地給熟睡中的同道友人打電話:查一下年表,太康十年是歷史上哪個朝代?不一會兒,友人回電:西晉早期,公元 289年。周琛方說,他那天一夜未睡。 2003年,周琛方的藏品已有了一定規模,萌生了建一座民營博物館的念頭。2005年,湘湖吳越古文化博物館成立,2009年遷入現址,也在這一年,周琛 方徹底停掉了自己的所有產業,僅留下了一間文物商店,以商店的收益填補博物館運營成本。“有人問過我,博物館的盈利點是什么?我說,沒有盈利點,就是一個 展示的平臺。讓我們的后人看看,我們的先人在那樣物資匱乏、生產原始的情況下有過怎樣的生活品質和精神向往,讓文物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世代傳承。”他 說。 湘湖吳越古文化博物館每年的運營成本在三五十萬之間,周琛方的日子似乎過得“捉襟見肘”:開的仍是十幾年前買的風度轎車,冬天的黑呢大衣也已經穿了十幾年,里子上有塊補丁。朋友們編出順口溜來打趣他“渾身是寶、一身是債”“收著金盤子、過著苦日子”,顯然,朋友們更是知道他的底氣的。“如果把我收藏的所有文物都展示出來,十幾個這樣的展廳都裝不下,而且我最好的藏品還沒有在這里擺出來。”周琛方說,他想老了以后專心致志地寫書做研究,但現在靜不下心來,因為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他要辦一座真正意義上的“湘湖吳越古文化博物館”,讓數十年間苦心搜羅到的珍寶文物有個地方得到永久保護、研究和修復。 早年,周琛方曾在鄉間有不少“鏟地皮”(收購古董的俗稱)的朋友,每天都有人送來“鏟出”的古董問他“要不要”,他暗暗嘆息:歷史上民間的藏家也有很多,藏品匯集再多,最后也是風煙一樣飄散,因為后人不一定喜歡,有的甚至會糟蹋……文物終究是國家的財富、社會的資源,還是要由國家、社會共同來守護。 去年3月,我國博物館行業第一個全國性法規文件《博物館條例》正式開始施行;今年3月,國務院又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文物工作的指導意見》,這一切,讓周琛方的心里變得亮堂了?!稐l例》中明確規定,國家公平對待國有和非國有博物館;而《指導意見》更明確強調,鼓勵民間合法收藏文物,支持非國有博物館發 展。他暢想:真正成規模的民營博物館不僅能為藏品提供更好的保存和展示條件,還能成為學術研究的平臺,藏品將有機會走出國門進入世界級的博物館巡展,讓世 界感悟中華文化的博大內涵。 “在歷史的長河中,人們都是匆匆過客,但既然來過,總想留下點什么。”周琛方感慨道,文物收藏有其歷史機遇,時間過了就不會再有重復的故事,他可謂生逢其時,以此作為 終生的事業追求,而更幸運的是,他正迎來民營博物館的新機遇,從而讓藏品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發揮到極致。 責任編輯:王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