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18來源:江蘇美術家網 |
![]() 我家住在江海平原上,平坦如砥,河網縱橫,卻沒有山。要看,須走很遠的路,到南通的江邊兒,遠遠地望去,五座小山,海拔最高的一百米,最低的只有三十三米。土丘下的油菜花倒是很好看,尤其是零碎的農田,左一塊,右一塊,高高低低的,如果夾幾塊水田,相互映襯,更讓人陶醉。 ![]() 五座山中最好看的是狼山,山中有駱賓王墓,有廣教寺,還有支云塔,都是唐代的建筑。但是,父親不讓上,領我先去爬劍山,他說,好景要留在后面慢慢看。父親在山腳下買了個大西瓜,讓我捧,上了山頂才讓吃。我就像畫里挑行李的小書童,呼嚇呼嚇爬到山頂,卻沒有心思吃,眼前的景象太壯觀了,無邊無際的長江上有好多大輪船。山頂上風很大,吹得人很爽。 ![]() 我小的時候,機器快很少,河道中最常見的是小木船,有一種是魚鷹捉魚用的兩頭翹,漁夫養幾只老鴉就能坐享其成了。我還見過烏蓬船,有兩條,常年停在滄河邊、閘橋下,主人是從里下河來的一對老夫妻,大概七十來歲。老頭兒很胖,禿頂,黑黝黝的,人稱楊老板。老太,白發飄飄,顫顫巍巍的,但走起船板來到是蠻利索的,不知姓甚名誰。我們感興趣是他們做的糖,更感興趣是哪條船,幾次要探個究竟,才走到船板的中央,就被老頭的狗嚇了回來。 ![]() 過去,很多人家住草屋,泥打的墻,支上毛竹,鋪上蘆幃織的帳,蓋上稻草,用草繩網住,就是簡單的居所了。條件好些的,住拍屋,是用麥杠一根根拍上去,朝南的一面用磚,背陰的仍是土墻。住得起瓦屋的,非富即貴,常有人以羨慕的口吻說,這人家家底好,住的實泰的瓦房哦。后來,有了紅磚紅瓦,人稱洋磚房,蓋給知青住,有點收入的人也蓋了洋瓦房,常被畫家畫在畫里,到成了風景。 ![]() 再后來,離開家鄉,風一程雨一程跑著,不知跑了多少路,就像畫中的小廝。在塵土飛揚的砂石路上顛簸幾個小時到南通,再從南通港逆流而上,一天一夜到南京,在大雨如注中歌聲嘹亮。坐綠火車一直向北向北,跨過淮河,跨過了黃河,到了永定河邊,哪里有河水?滿面的黃土,滿耳的風。 ![]() 我歸來時,沒有畫面上的人老,也不憔悴,才二十八歲。江南的青山綠水吸引著我,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把前面的汗水、心血、淚水仍在那個北方,乘青春還在,構筑一個溫潤的江南夢。如今,五十五歲,人生過半,正象畫面的老翁,“山頭斜陽卻正迎”,料峭的寒風豈止把酒意吹醒? ![]() 像個跎螺不停地旋轉,不容自己停下來,看到的景致卻是模糊的。疲憊了,停下來,靜一靜,抖落身上的塵土,眼目清亮,風景就在身邊??!空山新雨,把心靈放空,靜看云倦云舒,靜聽流水淙淙,又是一番天地。 ![]() 每個人都是宇宙中一粒塵土,都是大海里一顆水滴,人在時間里經不起淘洗。仰望星空,星空給你一片燦爛,敬畏大海,大海給你一片安詳,愛惜時間,時間給你一個獎賞。 責任編輯:王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