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玉奇隨筆 | 怕回老家
| 2019-02-07來源：江蘇美術(shù)家網(wǎng) |
55歲的年齡，不適合長途奔襲。最主要的原因是怕聽到震天的鼓聲、嗩吶聲，聽到這聲音，就知道又有人死了。有時這聲響從幾個方向傳來，讓人倍覺蒼涼、百感交集。 君自故鄉(xiāng)來，應(yīng)知故鄉(xiāng)事。古代通迅不發(fā)達(dá)，要知道故鄉(xiāng)的事不容易，客居在外的經(jīng)常打探故鄉(xiāng)的消息。如今一個電話，一個信息，就知道每天發(fā)生的事，但我越來越怕聽到故鄉(xiāng)的消息，我們上一輩的人，一個個沒有了。童年生活過的，曾經(jīng)十分熱鬧的老東街，一下子空空如也，在記憶里潑辣張家嬸子，豐腴的李家阿姨，膘悍的吳家伯伯，一個個消失得無影無蹤。 前幾年，沒有這個緊迫感，父母、岳父母都在，好像生老病死離我很遠(yuǎn)，父親的病，岳母的死，驟然把我推向一線，我知道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一個問題，就是親人的老去。 媽媽在哪里，家在哪里。如果有一天媽媽不在了，家都沒有了，回家的路也找不著了。記得前年這個時候，麥苗大概一尺高吧，油菜花剛剛開放，在這萬物生的時節(jié)，岳母去世，突然產(chǎn)生人生無常的想法，第一次聞到死亡的氣息。去火葬場給岳母送行，在一大片死人堆里等待，想到將來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竟然沒有一絲恐懼。 與愛人娘家人分別時，大舅子說，娘沒了，父還在，與以前一樣，?；貋砜纯?，兄弟姐妹不要少了來往。能一樣嗎?前幾天看了岳父一段視頻，老爺子坐在臺階上吃著棉花糖，看著身體還硬朗，但目光己然空洞了許多，我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去年3月，對我很好的鄰居錦平大媽去世了，又一座不算太老的院子空了。她蓋這座院子時，老東街還沒有這樣實泰的青磚屋，房子落成時，有多少人羨慕??！ 錦平大媽沒有生育，領(lǐng)養(yǎng)了夫家侄子為子，與我同齡又同班。錦平大媽對兒子疼愛有加，又教養(yǎng)有方，上大學(xué)，評院士，做領(lǐng)導(dǎo)，一路平順，成了她終身驕傲與依靠。每年兒子總會回來看她，官再大也陪她住在家里。今年草色青青時，這房這院老同學(xué)還會回來，還會住嗎？去年，去看老街，還與錦平大媽拉家常、遞煙，沒幾天人就沒有了，世上再沒有錦平大媽了，我的老同學(xué)只能捧著小小的盒子，把他母親送到一個所在。陪好最后一揪土?xí)r，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心里將有多少落寞、多少傷懷？ 養(yǎng)兒防老，也就最后幾天，所謂有后，也就是有人捧個盒子，有人記掛。今生有緣，來世還能相見？只有天曉得。 責(zé)任編輯：王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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