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4-05來源:壹號收藏網 |
方力鈞,布面油畫,200×230cm,1991-1992年
方力鈞的“光頭”形象中外聞名,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國新藝術潮流最重要的代表人物的代表符號。
或許是因為我也是一個“光頭”,并有在30多年前蓄長發后被勒令剪去的經歷,深知產生巨大反差的社會心理效應。對于“光頭”被作為藝術方式呈現具有內心深處的文化共鳴。
方力鈞,紙本水墨,39.6×69.2cm,2014年
藝術史是另一種形式的社會心理史。大凡能夠深刻表現一個時代社會心理現象的藝術作品都會載入史冊。
方力鈞從童年到青年的成長過程正是中國走向現代化過程中從社會經濟到思想文化多維度矛盾沖突和轉折變化最為突出的時期,也是青年一代從迷惘和挫折中吸取精神營養機會最多的時期。
1989年,方力鈞從中央美院版畫系畢業就趕上了劇烈的社會動蕩——中西方價值體系的激烈沖突,傳統與現代化力量的犬牙交錯。壓抑、苦悶、怨憤、消沉、自勵……成為那個時期普遍的矛盾情緒狀態。思想敏銳的方力鈞從自身現實的生活經歷中感悟了那種復雜的時代性社會心理痛楚,并通過系列折射出自我精神狀態的“光頭”圖像記錄下了具有某種文化象征性的歷史場景。那些扭曲夸張的臉,桀驁不馴的后腦勺,可以說是青春叛逆的寫照,可以說是玩世嘲諷的表情,也可以說是一種文化的自醒的象征,更多地表達出了思想上不愿被操縱,道德上不愿盲從,達觀向往自由的一代人對于精神破碎現實的智性抗爭。
作為觀念藝術作品,那些“光頭”也許不是“文革”之后的中國出現最早的,但卻是留下歷史痕跡最深的。對于一個特立獨行的人而言,許多傳統意義在無形中消解了;一些為社會不屑的東西,卻如獲至寶。與其說方力鈞的“光頭”是另類,還不如說他所處的那個時代是另類。
方力鈞,系列一(之三),布面油畫,80.2×100cm,1990-1991年
人們所稱的藝術家,多數都是在藝術院校、文聯美協等單位領薪一族的社會身份。所謂“家”,一層意思是專業水平高的權威人士;另一層意思是受約束、講規矩,被通行社會標準認定的角色。生活的經驗告訴我們,“家”性常常并不優于“野”性。比如,家雞家鴨就沒有野雞野鴨味道鮮美;圈養的豬呀兔呀就沒有野豬野兔跑得快;家狗也沒有野狗勇猛。也許“藝術野”比“藝術家”對于方力鈞而言更為貼切。
世上大多數偉大的藝術家都是沒有“單位”的自由職業者?;蛟S正是因為不受規矩約束、沒有組織歸屬、不須評定職稱等等因素成為他們得以偉大的原因。米開朗基羅、達芬奇、梵高、杜尚、安迪·沃霍爾等等都是如此。過常態生活,或許只能產生平庸的藝術;只有“另類”的生存才會有奇思妙想,才能真正激發超乎常人的想象力,才能產生獨到的藝術。
方力鈞自嘲的“像野狗一樣生活”,不僅是一種樂觀而機智的人生態度,也是一種直面現實的藝術精神。正是因為這種無所羈絆、無所依附、靈魂流浪的在野狀態,成就了他真誠、率性、超然的人生境界。
方力鈞,素描(之三),紙上鉛筆,54.8×79.1cm,1988年
方力鈞受聘擔任國家畫院當代藝術中心主任,盡管編外無薪水,引發了不少社會關注和猜測。其實,從圓明園藝術村落開始走上自由藝術職業道路的方力鈞,歷經艱辛創業,取得了豐碩成果,成為中國當代藝術史上標志性人物,得到官方體制的學術認同,這是中國藝術生態發展的一種進步。除了多元文化價值融合的象征性之外,就是方力鈞人文精神結構顯示出的對于世俗意義的達觀態度和某種“兼濟”情懷對于體制的建設性作用。
我相信,一個真正把藝術當作精神事業和人生使命的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因為增加一種社會身份而喪失對于精神世界獨立價值的堅守。方力鈞依然是那個在一醉方休、通宵神聊之間吸取生活靈感和藝術營養的自由職業藝術工作者;依然是那個哪怕腦瓜子上長出了絲毫發毛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的“光頭”。
方力鈞,紙本水墨,37x43cm ,2014年
方力鈞近年來的創作狀態依然精力旺盛、精神飽滿。無論是大量陶瓷雕塑,還是大批水墨人物頭像手稿都延續著“光頭”的思想軌跡——自由而夸張的視覺表現,極致地追尋和捕捉表達對象的零碎、細微的特有質感,并以宏大的構想將整個過程以不同的形式積累、串聯起來。“坍塌的陶瓷”系列作品充分體現了觀念與工藝技術的高度契合,徹底突破了傳統陶瓷工藝追求完美的價值標準,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義。
方力鈞的那些頭像手稿多為日常生活中的即興之作。所畫人物都是他相當熟悉的藝術圈內人。他所抓取的人物神態都經過了符號性概括。我從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他筆下的栗憲庭、王廣義、傅中望等人的頭像都十分傳神。方力鈞以我為對象畫了幾張頭像手稿,瞬間的神情刻畫得入木三分,讓我看到了自己另一些不留神發現不了的精神面貌;在戲謔、玩世的智性背后,他的筆下流露出一種高尚的嚴肅性。我拿給一些非藝術界的朋友分享,他們都說看出了我在2015年為藝術而操心的神態。
這些手稿的文獻價值彌足珍貴。我相信,若干年后再拿來系統欣賞,一定會引發諸多對于移動互聯網發展過程中朋友圈信息傳播的時代性回憶。方力鈞所刻畫的這些人物都具有鮮明的精神個性,形成了一代人精神生活的譜系,使“現在”迭加出了一種“永恒”的意義。
方力鈞,紙本水墨,37x43cm,2013年
由魯虹先生策劃的名為“另類生存”的方力鈞手稿研究展學術意味較濃,所選取的觀賞視角,帶著一些普及和傳播的初衷。
我以為,在藝術范疇,另類就是出類拔萃;判斷藝術歷史價值的根本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能否真正做到前所未有。方力鈞做到了。在策展過程中,策展團隊和藝術家一起做了大量有益文獻檔案方面的梳理工作;就連宣傳海報也凝聚了不少人的智慧。
將藝術家的成長歷史和藝術發展過程生動地呈現出來,可以幫助研究者、學習者、乃至純粹的欣賞者深入了解方力鈞藝術生涯不同階段的生命質感;發現一些重要作品靈感產生瞬間的狀態及藝術家自我否定、調整、完善的過程。這個展覽整體上可以讓觀眾看到方力鈞一路奔赴精神圣地,由近及遠的背影。我們可以沿著這條軌跡,緊盯著那個光亮的后腦勺,吸取一些精神自救的力量。
展覽信息:
展覽主題:另類生存——方力鈞手稿研究展
開幕時間:2016年4月8日下午4:00
展覽地點:合美術館(武漢市洪山區野芷湖西路16號)
責任編輯:王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