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玉奇 | 老小孩
| 2020-10-25來源：江蘇美術(shù)家網(wǎng) |
今天老父親來，說是來接我，其實他是想兒子了。 我自己有車，乘車也方便，哪用他接？一年多，公事繁忙、家事繁雜，沒能回老家，讓他老人家守望了。小時候我們依戀大人，現(xiàn)在我們長成了大人，大人就變成了小孩，也依戀我們啊。老父親在我畫室看我抽煙，每看到一個牌子的都要拿兩根，并在一個盒子里，說是帶給老太（我媽）抽。吃什么點心，如果有兩塊，就往包里放一塊，說是給老太嘗嘗。他行動己很遲緩，但仍有好奇心，這里摸摸，那里看看，還故意不要我攙，抬腳走路，走成了麻花。我也快成小孩了，何況八十三歲的老父親，十年前還動過大手術(shù)。
我女兒看爺爺扶墻壁倒的，淚水奪眶而出，一定要讓爺爺住五星級飯店享受一下。打開房門，嚇我一跳，竟然是最寬敞的套間，連我都沒有消受過。想來他們爺孫倆在一起生活不過兩年多，真是摘不盡的青（親）大麥啊。
晚上我在“好記"請父親吃飯，夫人拿一瓶年份紅酒，開瓶、醒酒、倒酒，父親堅稱不喝，說喝酒不好、對身體不好，其實是在教育我呢！夫人說，就一瓶，不會多的。父親端起酒杯，問這酒怎么這么好看？孫女說“葡萄美酒夜光杯呀"。老父咪一口說，澀澀的，沒喝過。酒倒了三次，父親不喝了，我估計，他又想把剩下的半瓶，帶回家給他的老太喝。人就是這樣，在一起吵吵鬧鬧，出門在外又彼此記掛。<
回酒店，孫女請人給爺爺買內(nèi)衣褲，我給老父親洗澡，他連說幾聲不用了，其實他自己脫不下衣服，背弓得像一只蝦米，瘦得都能看到青青的血筋，舉手投足都難。把他攙進浴缸，經(jīng)過N個步驟，先坐缸沿，抬右腿、搬左腿，手緊緊抓住扶手，慢慢躺下。曾經(jīng)肩扛我、懷抱我的父親，竟然變得如此弱小。扶他出浴缸，憑我一己之力談何容易。孫女不顧女孩子家家的，直奔進來。我很感動、很感慨，孩子己然不是孩子了，懂事了，有女如此，何妨讓自己慢慢變老？ 今夜陪老父睡，就像五十多年前他陪我睡，他安靜地睡在我身邊，打著微酣，竟然像個嬰兒！ 責任編輯：王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