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16來源:江蘇省國畫院 |
徐恩存 中國畫史上的“南北宗說”,大體歸納與確立了以地域文化為特點的,南北方繪畫的不同流派與風格,在某種意義,它揭示了文化心理因素對創作風格的重大影響與作用,這一因素甚至直接作用與畫家的審美取向,形式選擇與筆墨方式。應該說,中國畫創作中的“南線北皴”,南方講韻致,北方重氣勢,等等的藝術現象,都表明了以文化心理因素而展開的世界圖景是千差萬別的;它從一定角度上說明,我們的世界是豐富多彩的,我們的藝術世界必定也是多姿多彩的。 山水畫家方向軍,在藝術之旅上,經歷了從北到南的遷徙,使他在一個全新的文化環境中調整著自己的藝術;當然,從北到南的遷徙,對他來說,是一次精神資源的整合,是一次文化的重組,可以說,使他在藝術上具有了獨特的優勢。 這一優勢具體體現在創作中,便是圖式中的高山流水,依然流露出北方山水的雄渾與宏大,作為藝術的基調,并未因置身與“杏花春雨江南”,而忘記了“萬頃沙漠祁連雪”的壯懷;對方向軍而言,堅持這一點,是有意義的,當他融入到江南文化時,在這一種反思與審視中,他有意汲取了江南文人畫的筆墨韻致,意趣情調,使作品在雄健之中多了些氤氳的意味,剛健中注入了溫婉,不再是一味的渾茫與悲涼,作品中生發出一種別致的韻味。與此同時,方向軍也毅然放棄了一些個人的偏愛,他作品中那些厚重,樸拙的筆墨方法與氛圍營造,也漸被疏淡、空靈、甚至飄逸等感覺所代替,嚴格的說,是一種融入與重組,為方向軍的山水畫創作帶來了重大轉折,作品從外到內都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新質。 藝術創作的有感而發,是指在強調對自然、對觀實的深切感受和體悟中,對靈感與形式的捕捉與把握,以及由此產生的創作沖動和激情;同時,還有文化意識的作用,使之在有意或無意中都能秉持一種特定的眼光,賦予筆下意象、情境一種特定的氛圍與氣息。 對方向軍而言,杏花春雨江南給了他以一種卷舒自由的精神愜意,開啟了另一扇心靈之門,啟悟了他心靈中輕盈的感覺,這是一種綿長而韻味十足的文浸潤,在這里,他不露聲色的進行了藝術的重大質變。作品中多了些水的運用,多了些墨的氤氳,它們滋潤和沖淡著枯筆焦墨的粗礪感,這種變化的背后是文化的使然,是氛圍的作用。 分析作品,可以看到,方向軍的山水畫是南北合一的融合與結晶的結果,它們體現了當代文化語境中畫家胸襟的開放性和打破規范、禁錮后、藝術結構的開放性;方向軍的藝術實踐在很大程度上,是進行著形式、語言與內蘊的轉換與實驗,在建立基本的山水結構框架后,以筆墨去營造整體氛圍、境界和形態美感,畫面在水墨氤氳中呈現為含蓄、朦朧、靜溢與清新的感覺,在依然是群山起伏、云煙漂移、村落霧靄、林木錯落中,其氣息已大不同于畫家此前表現西部高原的滄桑與悲涼了,取而代之的是:水份、霧氣、池塘、荷花、綠蔭等等,一些恬靜的田園風光,水草豐茂的家園,當然,這是極高的充滿象征意味的水墨文本。 其特點在于,畫家在創作中把握著似與不似的意象表現方式,讓其更具審美理想的意義,技法則在特定的藝術取向上演繹為水墨交融或水破墨、墨破水、墨破墨的潤澤效果,在一種疏淡中又平添濃郁,墨色因水的作用而顯觀為濃淡的豐富變化,由于畫家汲取了積墨、積點的技法,使作品產生了蒼潤渾茫的空朦之感。煙雨江南的優美,靜謐感覺,漸漸融入了作品中,其美感與境界,漸變為一種平和、溫婉、雅致、朦朧與飄渺,水墨意味與詩意變的含蓄、蘊籍與悠長。 這當然不是一個簡單的變化過程。 生于甘肅的方向軍,其生命的大半時間都在西部高原度過,西部文化孕育了他的生命,也啟迪了他的思維和靈性,他的藝術是在蒼茫與悲涼中得到孕育并走向成熟的,不過,他這時的作品有著明顯地沉重感和憂郁、傷感的氣息,讓人領略到一種邊地特有的悲壯之美。實際上,方向軍身上的確有一種潛在的、揮之不去的悲涼氣質,這決定著他的藝術選擇和藝術取向,即使后來他從蘭州到了蘇州,漸變的畫風中也依然保留著那種可貴的、又是獨特的氣質。 事實上,正是源于這一身的氣質,使方向軍的山水畫始終遠離了唯美式的表現,遠離了盲目抄襲古人的所謂“借鑒”方法,而在直面生活中,在直面自然中,深入地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思考人與歷史的關系,思考人與文化的關系,使他的作品中多了些耐人尋味與耐人咀嚼的東西,更主要的是,在山水意象由粗礪、厚重向蘊藉、飄渺轉換中,畫家并沒有全然進入“文人畫”的表現方式,他只是從皴法的運用轉向了點、線的表現,且多用濕畫法,使點、線、墨、色的美感在氤氳、淋漓中演繹出豐富的變化,是山水符號在意象表現中更模糊化和趨于抽象性,審美空間因而獲得擴大。 無疑,這是畫家苦心經營的水墨文本,頗似“水中月,霧中花”般的迷離幻境,一切都固此而顯現為靜謐、祥和的狀態,這是內心向往、憧憬的物質性解化,是理想的象征化表現,是精神家園圖景的構建。 藝術的道路是漫長與無止境的,每一個藝術家在這一旅程中,都不可避免地面臨著挑戰與超越,都必然要面對從“有法”到“無法”的課題,都必須要解決“以技入境”的課題,惟其如此,他才能在不同階段解決不同的問題,使藝術進入佳境,而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方向軍正值生命和藝術的黃金階段,其藝術實踐與作品都確鑒的表明,他正迎來一個階段的成就和一個新階段的開始,作為一位勤于耕耘與勤于思考的純正的學院派畫家,方向軍有充分的技術準備和文化準備,去攀登新的藝術高峰,而且,他在當代文化語境中吸取的多種營養,都使他獲得了充實的精神動力,使他得以拓展視野,在廣闊的空間中自由地進行精神創造。 對方向軍,我們是滿懷更大期望的。 徐恩存《中國美術》主編著名美術評論家 2007年11月16日于北京 責任編輯:王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