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29來源:江蘇省國畫院 |
姜永安 《傷逝的肖像-中國“慰安婦”寫真》的創作初始并不是針對十二屆全國美展而創作的作品,實際上是我這幾年來在“肖像”這個課題探索上的一個主題性作品形式的呈現,是前期構思“慰安婦”系列創作題材的濃縮。2010年我從中國美院博士研究生畢業調入上海師范大學,一個偶然,接觸到人文學院蘇智良教授關于“慰安婦”問題的史料研究,2007年上海師范大學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創立首家中國“慰安婦”資料館,這是繼漢城、東京之后,世界上第三個“慰安婦”紀念資料館。當你面對圖像文獻時,那種震動徹底擊潰你對“慰安婦”這個名詞原有的知識,尤其是那些垂暮老人的形象與表情,時間在其臉上風化了受難的人生,直視面孔的驚遽瞬間變成返觀的愧疚,這些“人證”大多已故去,耄耋之年尚在世者已寥寥無幾。這是一群近乎漠視的生命;也是一部正在消逝的國難史,由此便有了這個創作的情感發生。初稿是由42幅中國“慰安婦”頭像(根據當時所存影像可考)橫列組成的長卷,后因2012年江蘇省國畫院調動事宜而耽擱。 早在1989年我的本科畢業創作曾入選第七屆全國美展,之后也入選過第九屆全國美展,都是工筆的作品。對于國展,一直覺得不是自己的強項,也逐漸少有參與,轉而專注于在水墨語言上的個人探索。從學院到畫院,這個轉身意味著體制內的國展成為畫院畫家的職責與創作常態。江蘇的創作底蘊深厚、人才濟濟,十二屆全國美展自上而下地得到重視,初來乍到,倍感壓力。按既往經驗,全國美展的作品給我們的印象大多題材應景、體量龐大、制作精細,故大家多從此處思忖,往往不惜消弱畫家個人語言圖式的以一貫之。開始我也以此思維慣式斟酌了幾個草圖,然總覺隔靴搔癢,不足激發。一次草圖觀摩時,院長周京新先生提倡全國美展創作構思應擯棄俗識,取己所長依守個人繪畫真誠。這對我很具啟發,我一直覺得真實的作品源于畫家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承擔,這應是創作者全部的專注,除此之外的物物皆是作品的衍生,包括獎項,不應是創作者的心思所在。觀歷屆美展,我們很難厘清獲獎者云云,然而我們卻一直記得那些激活心靈的作品。畫一張想畫的畫,把自己疊印進去才是正道。由之,“慰安婦”的創作意欲再次涌動,《傷逝的肖像-中國“慰安婦”寫真》因之而成。在此之前,“慰安婦”的題材無人涉足,我的意思是沒有人以直面個體的方式來觸摸這些悲涼的生命,這的確是一個悲哀!我是帶著羞愧的情感完成這件作品的。因為尺幅規格的約制,作品濃縮到25位中國“慰安婦”的面孔寫真,以羅列拼接的肖像冊形制構成一種紀念性的視覺意味,而作品下端殘舊不全的頭像則隱喻“傷逝”的生命以及更多遠離我們記憶的受難者。 我把對每個面孔的寫真過程都視作一次精神交流,用筆墨的穿越來閱讀她們被命運皺褶的肌膚與凄戾的目光,與每一張面孔的交互都會是對一個生命境遇的恤問,由此獲得不同的形象意味和成像形式,所以筆墨是隨情緒張弛、抒寫,多少還有些粗略毛糙,而我覺得正是這種不假修飾的書寫才能抵抗呆板的描摹程式、避免空洞的肖似。肖像,不只是肖像,也是敘事。面孔是直接而簡勁的形象詞匯,然正因于你的注視她才充滿話語。盡管作品完成后得到大家的認同,但榮譽的持續發酵卻不斷擠壓出我強烈的謙惜,相較于25位中國“慰安婦”的人生,這是一件遲到而細弱的創作;相比當下學者與攝影家的人文視域,我們畫家對歷史與社會的觀看是殘缺的。我想,在今天,娛樂與犬儒充斥耳目、迂癖與風情彌漫日常的現實中,我們的視覺生活忽略了對生命苦楚的沉思與介入。如果繪畫是一種知識或力量,那它就應該具有一種良知和關懷。創作期間,適逢6月10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表示,中國政府將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南京大屠殺及慰安婦相關資料遞交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報“世界記憶遺產”。“世界記憶遺產”又稱“世界記憶工程”,是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起的活動,旨在對世界范圍內正在老化、損毀、消失的人類記錄進行搶救和保護,對我來說這不是一次巧合。 最后特別感謝周京新先生對我創作的關切與建議,同時也感謝高云先生、宋玉麟先生以及畫院同仁的鼓勵與幫助。 責任編輯:王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