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11來源:江蘇省國畫院 |
學術主持人顧丞峰:研討會之前大家都看到展覽會場面很熱烈,但是到了我們這個會場里面就沒有這么熱烈了,我想學術本來就是這樣,很冷靜很鎮定的去討論問題。喻慧的作品恰好給我們提供了這樣一個討論問題的切入角度,在這之前我曾經給這次研討會主題,我做了一下設定,“傳統繪畫形式在圖像演進中的當代可能”。 “傳統繪畫形式”不需要我來解釋了,大家都很清楚,喻慧的作品中國畫的筆墨和紙張,工筆畫典型的一種形式。第二個關鍵詞,是“圖像演進”,把喻慧的作品放在一個更大的圖像的范疇當中去談,而不僅僅是中國畫,或者是文人畫,或者是繪畫,我希望更多的把它放在一個圖像這樣大的范疇當中去談。最后一個關鍵詞就是“當代的可能”。這個也是我想更多地引起大家的關注和思考的一個主要問題,今天我們坐在這里,我們生活在當下和當代,我們的藝術對當代發生的關聯,這也是我們加以關注和關聯的。 周京新:我想講的第一點,喻慧的畫當中的氣息我相信是她自己刻意營造的,她經常會說一個很關鍵的詞就是“高貴”,她在畫當中刻意追求這么一種東西,這兩個字很簡單,但是在一個作品當中,而且是在畫石頭,畫貓,畫飛禽,畫一些花卉,很容易落到傳統圈套里面去。她有一種敏銳的思辨,有自己比較準確的定位,同時在技術語言上有一種比較高品味的把握,特別是她近期的一些作品,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她所追求的這種儒雅高貴,而且不是表現一種不食人間煙火脫離生活的東西,我覺得她是成功的。 第二點,她作品當中有一種精微細膩與這種表現性,或者說是寫意性相融合,它沒有明確的界限,在畫面中形成有效的價值,她在作品當中敢突破。 皮道堅:看了喻慧的展覽感觸很多,我覺得喻慧可以說是今天作為中國傳統繪畫現代轉換的一個標本,她很好地接上了中國傳統的氣,而且又自然而然地進行了現當代的轉換,這是我的一個總體的感覺。 我想談一談高貴是什么,為什么她有這種高貴的感覺,這個高貴和傳統又有什么關系?從北宋以來,院體畫是認真作畫的,院體畫強調了詩意,考試的時候就是用詩來命名,重視詩意,重視寫生,重視生活的真實。而文人畫是不以畫為畫,文人第一是德行,第二是文章,然后詩,詩之余才是書和畫,取其意氣之所道。 喻慧她很好地繼承了中國傳統繪畫,把院體畫和文人畫結合了起來,她用了院體畫的技法、語言、包括題材,她的畫里邊有中國傳統文人畫的那種精神,我想中國繪畫最大的特點就是體現了我們中國人、中國文化對自然的態度,親近自然,尊重自然,我看喻慧的作品里很好繼承了這樣一種尊重自然、親近自然的精神,這不僅是一種文化的精神,也是一種價值觀。這是中國繪畫最寶貴的傳統,在喻慧的作品里邊,她通過她的圖像、圖式,包括她繪畫的技法,技法主要是中國院體繪畫的技法,自北宋以來的,但是在喻慧這里有很多的發展,中國古代畫的石頭都是有線條的,我們注意到她畫的石頭,那種感覺又和傳統院體繪畫很精致的感覺非常地接近,所以她的作品,近精微致廣大。她的展覽叫做《時空。流痕》,對時空,對生命,所有的感悟在畫里面表達出來,她的繪畫又有一種逸格,逸就是對精神性的強調,對精神性的追求,剛才周京新談的高貴,我覺得就是逸格的一種表現,得自自然,出于意表,能夠有一些超出圖像本身的那種精神性的內容。 我想講的第一點,我認為她是全面繼承了中國繪畫的傳統,主要就是院體繪畫的傳統,同時又繼承文人繪畫的那種精神,逸格的精神。 下面我要講講她的作品,為什么說她是自然而然實行了現當代的轉換呢?因為她的作品體現了這樣一種現代人的視覺經驗,現代人的生活感受,顧丞峰發給我的題目:“陌生感”,我覺得所謂的陌生感就是時代感,看起來和傳統繪畫有些偏離,用了這個偏離這個詞,但是她實際上是對傳統意義上很完整很全面的繼承,這個偏離就是她跟時代又是合拍了,因為她畢竟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一個藝術家,一個活著的個體,她對時代對生活有著非常真實的感受。2013年的作品我覺得非常有意思,就是時尚的山水,她把太湖石和大的山水畫在一起,太湖石放大了,在太湖石里面有很真實的山水,非常超現實,現實生活里面沒有的,這就是一種時空的錯接,這樣一來呢,它就有了一種新的意韻。有了一種我們想象的空間。另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她對圖像的運用,這是中國傳統繪畫沒有的,傳統繪畫主要是詩意,到喻慧這里呢,就沒有止步于詩意,她更多的有些哲理性的思考,比如關于人生、宇宙,比方說她對太湖石的運用,她對黑鳥圖像的運用,還有貓圖像的運用,這些所有的圖像都體現了藝術家的一種智慧,一種匠心,很自然,但是這種形象本身很有表現力,她的黑鳥就讓我能夠想到很多東西,她的貓的造型也是,本身就有一種象征的意味在里面,我覺得這些東西在古人畫里面不太多,相信她會給我們創造一個新的審美的空間,更大的審美的空間。 劉偉冬:剛才皮老師提到的陌生感,這種所謂的陌生感是喻慧作品對傳統方式的一種偏離造成的。她的作品有傳統的題材,有當代的理解,還有筆墨的元素,有現代的構成,在她的作品當中,傳統元素現代氣息的關鍵表達,我覺得都很好地完成了。什么叫當代性?我覺得當代性必須要有一種觀念在里面,喻慧在她的作品當中是想有一種大的觀念,我覺得最值得我們稱道的,她做的是減法,有主題和精神,有一種觀念在里面,她不斷在調整這樣一種關系,解決傳統和現代之間的關系,并得以很好的完成。 我還要強調一點,在這次展示方式上做的非常好,有創意性,利用多媒體,包括空間構成,使傳統中國畫在展示的方式上與眾不同。 我認為現在怎么樣評判一個好的畫家,首先要看他設定的目標,就像我們跳高一樣,你老是放在1米5,自得其樂地反反復復跳來跳去,這樣是沒有意義的。還有除了設定,是跳過去了還是沒有跳過去,最終的完成度,我覺得喻慧她給自己設定的是很高的目標,在當代工筆花鳥畫方面,為自己設定了高的目標,而且完成度也非常好,這是我非常有感觸的。 張渝:我的真實意思是我們如何以傳統的方式介入當代,作為畫家喻慧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其真正有力的介入全是石頭系列,在這個系列里圖像是傳統的,意境也是傳統的,濃縮的關鍵詞就是典雅、追憶等等都是傳統的,當然喻慧的作品是否高貴偉大,可以討論,但是喻慧作品體現出的單純與進入者的精神是無可置疑的。傳統的不能再傳統的喻慧讓我們感覺異樣,以至于本次研討會研討之一就是喻慧的作品是否體現了對中國傳統畫的偏離。 喻慧的作品不是偏離了傳統程式,而是對傳統美學作出了自己當代的闡釋,因為她的闡釋讓我們看到了傳統工筆畫當下的形態。很多人的潛意識里,傳統只是一種形態、方法、精神等,它更多的屬于過去,但是加多摩爾告訴我們傳統是開放的,而不是封閉的,它既有過去、現在、未來三個象度,它是以有益的方式展開的,以有益的方式展開自己的時代。并以有益的方式展開了人的魅力。 喻慧很少畫遠方的事物,也很少關注重大歷史題材,她比較安靜和自然清新,喻慧的筆是安靜的,喻慧的心是嚴重的自戀,她安靜之中有了空寂的意味,在這種情懷里喻慧作品的一個形態呈現出來,我用一首詩來描述,“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我愛大自然,其次就是藝術,我雙手捧著生命之火取暖”。在和誰都不爭的自戀中,喻慧的作品還有一種淡淡的美,她在文章里曾經談到過這種美,在底子上沉溺,紅樓夢的頹廢就是由此發展起來的,當我們過多地沉湎于典雅之中時,我們往往忽略了喻慧作品中更具現代意味的美。頹廢也是一種美,如同一朵花那樣安靜,她沒有殫精竭慮地思考現代和后現代的問題,因為她知道她身邊的藝術場,她善待自己也善待萬物,并讓這一切有意義,這種意義就是高貴的單純。 在我看來喻慧借助石頭草木等語言符號,她把石頭、草木、乃至鮮活的飛鳥都包上了時間之漿,這種本身就是一種意義,既有傳統的過去,也有傳統的現在,以及傳統的未來。巴特金說過這樣一段話,既沒有第一個詞也沒有最后一個詞,繪畫的上下文沒有止境,他們伸展到最深的過去和最遙遠的未來,甚至在最深遠的過去出現。因為在未來對話中,他們將不斷更新,在當前的對話中有大量的意義被遺忘了,但是在未來某個時刻,繪畫又獲得新生命時,這些意義將會被回憶起來,每一種意義終有一天會節日般的歸來。 魯虹:有兩個部分我比較感興趣,一個是大的山石,把山石里面加一個超現實處理,我覺得整個大體的圖像和程式還是傳統的。另外“鏗鏘玫瑰”我比較喜歡,我看到一個表達當代感受的時候,這個反映了她的思想過程,她把傳統的思維打碎了,這個畫面上的圖像和層次,是我們在傳統的畫面中所沒有的,讓你感覺超越了傳統,實際這是喻慧非常了不起的地方。 還有她畫的本草圖,她的寫生,我覺得她是尋求來自現場新鮮的視覺信息,就是寫其生命,而不單純是用一種方法看一下,盡管用了最傳統的方式。 整個畫展里面我最喜歡的還是“鏗鏘玫瑰”和“蝴蝶驚夢”,我是感覺有一個更好的喻慧,我會看到她的作品里面有更強烈當代文化的信息,這就是圖像與古代是不一樣的,技法和西方是不一樣的。 靳衛紅:我今天走進展廳看了我很感動的是,她做了一個非常大的努力,這個努力不僅是她個人從形式到語言,把她自己整個生命全部都放進去,這個我非常感動,我確實感覺她把她自己人生的閱歷放進去,這是很多藝術家注重了技術,而忽略了整個生命的體驗,她是用心確實把這個事情都融合在一起,我作為一個觀者能夠感受到,其實我了解喻慧,對她也熟,我確實感覺她把她自己人生的閱歷放進去,這是很多藝術家注重了技術,而忽略了整個生命的體驗,比如說她的石頭和貓是08年的是吧?我當時看這張畫我非常的驚訝,她開辟了一個自己的圖式,如果我們說宋徽宗也好,錢選也好,或者是惲南田也好,他們給路上扔了一塊石頭,我相信喻慧也是未來扔在路上的一塊磚,謝謝! 陳孝信:喻慧30多年的創作,大概分了3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新古典主義花鳥的濫觴期。在她畢業以后將近到九十年代末,這一個發展期很長,基本上是表達情緒,就是青春的感懷和圖式的變異,側重點在于渲染氛圍、情景交融,這一段時間的感情和感性是獲得了一種平衡,把握的比較好,從此確立了她新工筆的思路。 第二時期,是新古典主義花鳥畫的拓展期,也就是圖式的轉換期,可以說是青春情感的一種提煉和升華,這個提煉在這個時期我認為非常重要,也就是2000年到現在將近10年左右的時間,以太湖石為主要題材,將自然的永恒感與個體生命的鮮活、短暫、體悟相結合。從藝術學、美學層面上,我覺得不光是高貴,實際上在這個時期還有高貴與野逸的結合,陰柔與陽剛的結合,實際上是她人格化的體現,從藝術史學層面來解讀的話,我認為她結合工筆與寫意,她將古典和現代方法相結合,這個時期對喻慧來講非常重要,也是一個關鍵時期,我認為她的感性和理性,是在對比和沖突當中再次達到平衡,總的來講這個時期還是相對平衡的,但是藝術格調上在第二個時期上了一個新的臺階,成為新工筆群體當中卓爾不群的代表人物。 第三個時期是新古典主義花鳥的解構時期,“微情玫瑰”,“蝴蝶驚夢”,“鏗鏘玫瑰”以及其他類似的作品,這是圖像的再轉換時期,這個再轉換時期有解構性的作用,顛覆了永恒性,顛覆了古典的經典圖式,顛覆了圖像的平衡感,這一段時期,應該說是情緒、感性一種爆發式的轉換,雖然只有兩三年時間,她已經突破了新古典主義的創作格局,指向了未來。 我最后的觀點就是,不管是不是停留在第三個時期,還是有新的作品出現,我都希望她走的更遠,做的更好,理由是喻慧有修養,她臨摹宋畫,有家學傳統,有日本畫的影響,她還有很好的修養,第二她有才氣。第三她敏感有潛質,第四,她興趣廣泛,油畫、雕塑、時尚都有涉獵。第五,她敢于冒險,畫太湖石就是冒險。第六,她視野寬闊,沒有局限,這六個理由就能說明喻慧可以走得更遠,做得更好。不足在于她的古典情結太重,第二,她做減法當中總是猶豫不決,這兩點可能會阻礙了她的發展。 楊志麟:一個好的畫家,尤其是手工的東西,承受了很多的信息,很大的信息量,我最感興趣的部分,是關于她怎么講這個時間,怎么在畫面上表達時間的,把時間壓縮回去,你看大石塊和看小東西是不一樣的。第二個時間就是很長的拼起來,做一個拼接的方式,我們看像一個大畫,當做分析的時候,她把它解開了,我覺得也很有意思。 其實我最感興趣的一張畫大家可能都沒注意,是鶴園,那是四張巴掌大的小畫,比較早的一張,但是這件作品我覺得給我啟發很大,因為她把我們看畫這個時間全部切成四個塊面,又像一張畫的特寫,作為圖像我覺得真的不錯。大家也提到,從傳統里來,然后更大的空間領域去發展,我覺得在這個上面創造性,在構圖上的創造性,在組合上的創造性,在構造上還是相當的不錯。 朱彤:我認為喻慧的作品中有兩個問題很簡單,一個是時間,一個是生命,時間和生命貌似看來是她很私密的話題,其實把它放在一個大的文化環境下,或者今天大的語境下是完全成立的,喻慧的作品帶有很強的敘事性,而且這種敘事性是有傷感和無奈的,所以我感覺到喻慧有別于很多畫家的特點,是來自于她內心對藝術,對生活的理解。 其實很多人來看這個展覽,僅僅是從一個布展的角度,感覺喻慧是突破了傳統的對于中國畫布展的這種方式。我不這么認為,因為布展方式只是她的一種呈現,我體會到的是她傳來的藝術感悟信息,她的展覽帶來的整個關于空間對于她藝術的表達,你站在那個空間就可以體會到的。我們無須看一張一張的畫,無須看一件一件作品的局部,整個展廳的整體表達的氣息就帶來了。如果我給這個展覽提一點意見或者說一點建議的話,我覺得現場呈現方式如果再做減法,把這個減法再做極致,不僅僅是簡單的,關于空間的擺放,或者不是簡單的關于影像和物件的關系,把每一個東西融入到整個氛圍里面來,或者說墻上掛的畫,再有一些增加、減少,我想這個展覽我看的不是畫展,是一個藝術家完整的體現。 孔六慶:喻慧是藝術的,大家多說喻慧是工筆畫鳥畫家,但是喻慧是在以工筆畫鳥為媒介進行藝術創造,我認為什么是藝術?美感的書寫和表達方式這是藝術,喻慧是走在這條道上的人,而不是可用工筆畫來限制,因此我想古典的現代的當代的都是短暫的,人物的山水的花鳥的都是局限的,只有明白了什么是藝術才是永恒的。 阿克曼:正巧我剛剛去了一趟蘇州和無錫,看了好多的太湖石,出了這個園林,感覺有一個問題,中國人的審美感到哪里去了,我談的不是漂亮的問題,我談的是對空間和尺寸,對無和有,對暗和亮,對這些東西的理解,逝去了沒了。 我覺得喻慧用這種傳統的方式,是一條路,這條路只能是一個試驗,今天的工筆畫只能做一個試驗,不能作為解決問題的方案。我看你的畫,你用這種非常傳統的方式思考軟和硬,思考這種永久和時刻的一種微妙的關系,你的貓不僅是一個貓,你的貓正在抓一個蜘蛛,是一種非常攻擊性的短期的一個東西,是在永久的石頭站著,有一種對比。比如說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有思考力量的畫家,你確實重新發現,重新思考這種工筆畫的魅力,我非常佩服。 胡寧娜:我就說兩句,今天我發現這個研討會很有意思,請來的理論家都是現代的,這是一個傳統的工筆畫,可以講是傳統的,不管后來定位是現代傳統還是后現代。因為剛才說了好多,你們是從理論家,從很多方面,但是有一條我覺得喻慧做到了,她是畫家,她肯定在畫的時候并沒有想到這么多,她就覺得這件事情我要這樣子畫,我畫貓,要畫黑鳥,顏色我要畫成什么樣,把這件事情完成了,就是喻慧做到了她的本分。 孫俊:喻慧前進穩定的繪畫氣質,來源于她家庭的熏陶,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使她有了一份天生的高貴雍容,她很多方面得益于她父親的言傳身教。喻慧逐步完成了對心靈真實感受的全身語境的轉換,把傳統美學及其特有技巧的表達,帶入了邊緣的危險境地,在描寫對象上和傳統保持著對立的姿態,把傳統題材所謂的皇家富貴,出乎意料地進行了矛盾的拼接。這卻不是喻慧有意識的畫中之舉,而是她不拘一格曠達率真的不自然流露,從對宋人花鳥的描摹,由實物景象了解轉向了意向圖像的意向表達,在精神緯度完成了向當代的遷移,簡潔沒有劇情的空間圖像是對傳統圖式的陌生處理,賦予了現代性,完成了其傳統向現代的轉化。超人的冥想融合在物質之中,沒有喧囂的感覺,在今天顯然是一個另類。正由于此,才成就了她的今天偏執卻可以讓她在內心不斷進行理想的追問,自己可以獲得心靈上的寧靜和人格的尊嚴。 2013年8月23日 責任編輯:王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