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11來源:江蘇省國畫院 |
劉麗明
這也是當然的。喻慧已經畫了多年,正如我寫文章寫了那么多年,時間和精力砸到這個份上,對下筆和行筆的狀態,最后能不能成,效果怎么樣,多少是有數的,無需別人評說。因為她原先畫得好,已經是公議,沒什么可說的了。而她忽然畫出新的題材,尺幅也擴大了許多,則不僅引動我觀賞的興趣,且觸動了我在寫作中遇到的問題,所以我為她寫序,也有自己的私心。 現在我先把喻慧自己寫的引用一下,很實在的經驗,不引用浪費了。她說:“我仔細回想,為什么會忽然畫石頭?分界線并不很清楚,也許是前一兩年一直在畫小扇面,積蓄了一些體力,也許耳濡目染受到古畫啟發或受到當今追憶懷古的影響,忽然靈機一動,試著動手,又找到了畫畫的興奮。一面實實在在地把時間填進去,一面迫不及待地開展下一張,被內心追趕著,知道明天要做什么,怎么做,即陌生又唾手可得……真是幸福的時光,生怕這機靈,這充實的感覺轉眼即逝。” 喻慧畫工筆花鳥,20年沒挪過窩,她自己的解釋是手笨,我以為或許是多情。她在畫幅里一遍一遍地染,當她對畫里的自我,即對象化的自我還不太有把握的時候,她反復地試探、描摹,惟恐哪里還不夠好,這樣做既是因為不放心,也是因為處在創作的興奮狀態中一時半會兒轉移不開。這種反復的功夫,已經超出了旁觀者的要求,別人以為花那么多功夫就象有潔癖的人清理房間一樣是過份的要求高了——我在這里同時講著我自己,理智上我也知道是不必要的,只是無法關閉自己那顆牽記盤旋之心。然而時日既久,當密集地加工成了習慣,而從中取得自我發現的興味卻逐漸減少,終覺得如此地工于筆墨是一種自我的束縛。有時我也向往自己能“寫意”地表達一下,聽別人說,寫長篇必須“摻水”,否則你自己不累死,讀者也要被你累死。雖然已經千錘百煉出一種將雙重信息壓縮在千字文里的技巧,我的語言之流載著加倍的負荷,依然能保持一定的流速,可是一旦對題材的興奮度降低,這種氣韻的活力就會逐漸減弱,甚而停滯,流水“一下子凝結為冰花”(吳爾夫語),那么我這制造“壓縮餅干”的技能,便有可能陷我于字面上雕飾的境地。我渴望自己的文章能像寬闊的江面,從容不迫,波光粼粼,讓人呼吸深遠。 現在我看見喻慧,她突然用一種對話的方式打開她的天地,不是單純地擴展,而是別開生面或別有洞天,這批新的畫里,為了保證虛擬組合的成立,新的和諧原則便開始發揮作用,它在喻慧的筆下形成了淘汰機制,將日常生活中輕的因素揮發掉,只為端儼的形式保留場地,就這樣不知不覺實現了理想之境對生活之境的過濾。于是小花小草減去了,尋常的小家雀也進不來了,出來見“客”的鳥,必須是珍禽、猛禽,比如仙鶴、烏鴉、老鷹等等。她將石頭這個比較厚重的東西邀入自己的畫面,鳥與石頭莫名相見,相見雙方的組合并非來自生活,而是來自喻慧的主觀,且一幅一幅看,越畫到后來她的主觀性越堅決。這個不合常規的基礎緣何建立,我們在喻慧上述的話里找不到確切的原因,唯有此后的效果可以彰顯喻慧的原動力,使我相信這種創作有它的必然性。 我也看到了許多可以對話的題材,但是沒有一個題材將我席卷而去。因為對話的和諧最為難得,心向往之時,心有戚戚,不是有對無話,就是有話無對。而喻慧的藝術,正處在將要滿座、還有空位的階段,新的欲求似有若無,于是老天便積極促成她與新題材的緣份,甚至不用她動腦筋設計,只讓她隨著身體的行為碰到什么用什么,她近期所學所看所體會的新方法、新技能,全都成為她招安新題材的手段,雖然失敗難免,最終水到渠成,她豈能不幸福?她是為自己的福分而幸福。 (劉麗明,記者,作家) 責任編輯:王潔 |